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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屆 - 獎項決審紀要

散文獎決審紀要

莫非: 感謝主,名次選第一輪投票,最高分的三篇如下:

作品 分數
《看天上的飛鳥》
散文.評070
23
《房子》
散文.評075
22
《薄荷香》
散文.評122
20

雖然已有這三篇分數呈現高下,但是文學創作絕對不只用分數就能評估,因此下面我們要進入一個神聖又很重要的過程,就是用文字交流哪一篇文章是您心中的首獎,哪一篇是優勝獎。

因為我們的評審來自全球性,不同的文化背景和審美觀會帶來不同的視野和標準。彼此交流可以幫助我們有不同的看見,同時,也可以換個角度思考對這些作品的評估。因此,想麻煩您寫下:

      1. 您推薦的首獎作品是哪一篇?為何?
      2. 其他兩篇您的評語,為何某篇要歸回為佳作?

決審評審(按姓氏筆劃順序):武陵驛、唐睿、陳正芳、莫非、錢立言

 (下面按送進次序排列)

武陵驛推薦評語

首獎:     空缺
優勝獎: No 122 薄荷香
佳作:     No 075 房子,No 070 看天上的飛鳥

《薄荷香》

《薄荷香》寫人,寫事,寫城,寫狗,並不雜亂,都能切中要領,娓娓道來,不急不徐。人與事,城與人,人與狗,都能互文應證,環繞緬懷牧者和救贖的中心。形散神不散,勾勒寥寥數筆,如在眼前。關鍵還在於筆力輕重把握到位,情真,不做作,文過留香,筆下餘裕。

首獎,如以小僕的標準,當為空缺。

《薄荷香》好雖好,還可以雞蛋裡挑骨頭。文章到了結尾處,接入我城,由小及大,由點觸面,昇華處理顯得死板僵硬,不夠自然生動。如果細品,瑕疵仍歷歷,可列為第二名,假如首獎空缺。

《看天上的飛鳥》

《看天上的飛鳥》是一篇成熟之作,觀鳥而達天意,手法嫺熟,細節飽滿。以傳述鳥兒是人類的自然語言,從自然之書觀天主之聖書。缺憾是頭重腳輕,前面鋪陳冗長,以致後面展開深入不夠。某些處理不夠內斂,比如,感嘆號有濫用之嫌,表明作者尚未能做到收放自如。然而以細節和文字論,名次當可列在第二或第三。

《房子》

《房子》有絕佳之構思,文筆雅致,以房屋結構謀篇佈局,令人耳目一新,儘管有些比喻並不十分恰當。惜乎後面部分過於草率,伊甸部分缺乏细节,伊甸其實不光是個名稱,且是個人人皆嚮往的大地大房,作者卻止步于前,加上了「管家」,破壞了全文結構。管家不是房子機構或組成部分,其實,作者該加上的是「花園」,雖然提到了「花園是克西馬尼園」。由此可知,作者寫了2/3的好文,當可列在第二或第三。

如果在這兩篇中一定要決一高下,我選《房子》,取其新意。

錢立言推薦評語

首獎:     No 122  薄荷香
優勝獎: No 075  房子
佳作:     No 070  看天上的飛鳥

經過前兩輪的篩選投票,在此將我的一點淺見提請莫非與創文各位同工和各位評委商榷指正。

我推薦的首獎作品為《薄荷香》

首先,在入選的諸多佳作中,《薄荷香》是最觸動我心弦的一篇。作者以「薄荷香」這一特徵,提綱挈領、鮮明生動地塑造了一位普通卻又感人至深的牧師的形象。

一、以細節描寫傳神,善於把握點睛之筆

例如作品開篇,以「我城似是失智的向日葵認不出太陽……」為生動的比喻,引出「這城物慾橫流、罪惡不絕,腐臭之氣毒害多少淨白少年心…」為背景,自譬為一隻居住「狗竇」的「狗」,嗅到了「基督教的神正因為深愛世人,變成人子耶穌來到世界,跟人生活在一起,用人語與人交談。我這擠壓底層的狗馬上雙耳豎直,爬起身加入九龍鬧區一所基督教會,要嗅嗅耶穌的味道,試圖尋找失落的城籍…」寥寥數語,其中「擠壓底層」、「雙耳豎直」、「嗅」……的細節刻畫,将一个尋找真理渴慕福音的底層青年慕道友的形象躍然紙上。

一個渴求福音的青年來到教會,遇到的第一個引路人自然就是牧師。

接下來,作者通過牧師讚賞作者作品、買補血丸、介紹戀愛對象,直至當作者即將離港赴台深造,牧師請客聽音樂會,並親自送作者回家這一連串事件的細節描寫,傳神地將牧師親切感人的形象呈現在讀者眼前——「那棟『危危扶』、經常上演『貓捉老鼠』的舊樓,那道髒臭的暗樓梯狹窄潮濕,充斥著吵嚷毒罵,每回返家我都被拖進刑場……怎能讓他知道我這身世?他常以我的才情為榮,我怎能讓他失望?」對舊樓之所以稱為「狗竇」的種種細節描畫,揭示出了作者的窘迫,進而引出牧師的自白:「沒事,我經常探訪,最差最難堪的地方都去過。在香港當牧師,要有本事走入『狗竇』去找最需要關心的人。」用兩個人物的心態,細膩生動的反襯、對比出牧師的愛心、謙卑、捨己……

 二、以生動的比喻闡釋福音真理,寓深意於形象之中

作者善於運用比喻,特別是兩兩相對的形象比喻,自然而然地將福音真理寄予生動的形象描寫之中。例如,將題目中的「薄荷香」比喻愛的主題——牧師身上的薄荷香,是因為他痛失愛女,一位姐妹送他們夫妻的薄荷精油,為了治療師母的失眠和牧師的神經痛,而且特別點出是「師母幫我擦的」。寫出了父女之愛、夫妻之愛、教會團契中的肢體之愛。「薄荷香」進一步引申,就寫出了牧師「將要探訪的住址,全是出名的貧區,擁擠的住宅,破舊的樓宇,得忍著黴味摸黑爬過陰濕恐怖的樓層……耳邊蹦出母親的怨聲:「這種地方連狗也不肯住!」。「薄荷香」與「狗竇」兩個鲜明形象的對比,自然地寫出了「每當喪志失意沉沉墜谷之際,嬝嬝薄荷香會掛著淡淡哀愁繚繞著全身,提醒我『基督教的神為我成為人,一步一腳印親自走進我生命,留下消散不去的香氣。』」令人回味无窮。 

在福音文學作品中,由見證而生發出的散文作品最為常見。而怎樣將耶穌基督十字架福音的真理寓於千千萬萬基督徒平凡的日常生活中,寫出感人的文字,從而「活出基督」——用我們的生命見證那位為擔負我們的罪甘願被釘死在十字架上,並於死後三日復活、升天、至今仍坐在天父上帝的右邊為我們禱告的恩主耶穌基督,則是基督徒文學工作者的必修課。這篇《薄荷香》由物及人、及愛、及基督之愛,經由普通人的生命歷程,見證耶穌基督的大愛,見證十字架福音,以文學的技巧,刻畫出生動的人物、感人的細節,似繞梁三日的餘音,令讀者為之深深感動。

我推薦《房子》為優勝獎

一、構思巧妙,寓意豐富,層層遞進,形象生動地詮釋了聖經真理

作者在文章中用詩的語言,借助對房子各處功能的刻畫,形象鮮明地闡述出聖經真理,的確別具匠心。

例如,文章開篇第一句:「房子,是此心安處的地方。」開宗明義,提綱挈領地指出——「瞭解建築便是瞭解設計師」,「新聖城耶路撒冷的居民都被賦予探索房子的使命」。隨後,作者引領著我們走進他筆下的「房子」——門、玄關,進而客廳、廚房、浴室、睡房……在這座「房子」裡有著具備不同功能的部分,也寄喻了聖經真理與基督信仰的詮釋與展開。

例如:門——

心之所往,足之所向。門內門外,擘成兩個截然不同的世界。

基督榮耀再臨的審判正一分分,一秒秒朝我們而來,這是真實得無可推委的真實。門外門內,是分別為聖的盟誓,也是光明與黑暗的際嶺,門內響起敬拜的音符,那是新耶路撒冷的國歌;門外卻是哀哭切齒的聲音。你把身體攤成十架,架起通往天國的通道,成為那門。

這門是窄的。

例如:客廳——

大廳內記載了一個逆水行舟的故事:用一百二十年春秋打造方舟,用一百二十年日月忘卻訕笑,始終無人願意相信洪水的到來——直至大淵的泉源徐徐開啟。真言總是建在危樓上,被人用驕傲的觸手戳破,乃至釘死。大廳是聽見聲音的地方,挪亞聽見永恆的聲音,歌斐木的木紋雕刻他的委身順服,船內松香見證他的一生守護。挪亞在方舟旁築起祭壇,將航前航後的風風雨雨,一一獻上,朝見旭日東升。

再例如:房角石——

這顆石頭是房子的屋契,裡面記載著一段來自天上的盟約。

……相傳這顆石頭曾被煉獄火焚燬三日三夜,才冶煉成金,破土而出。……傳說這顆石頭是從天而降的隕石,曾在華麗莊嚴的聖殿裡砸出一個大洞,然後又騰雲歸天。……聽聞這顆石頭來自深淵,當石頭沉浸在眾水之下,便會深淵響應深淵,傳來天堂的回聲。……是傳說也好,聽聞也罷。如今這顆石頭落在心中,成為房角石,支撐起房子的一樑一柱,使房子有根有基。

打從尋著禰的那天始,這座房子早已被禰築成聖殿。聖所內充盈著你我的親密,是心與心的渴想,是一個由心構建的天國。

……

將聖經真理用詩的語言,借喻房子內不同房間的功能及寓意,層層遞進,層層深化、不但是詩句意境的步步升高,也逐步展示出福音與世俗、生與死、重生與沉淪、天國與地獄的分界,猶如一幅幅逐漸展開在讀者眼前的畫卷。

二、詩化的語言,意象鮮明,煉字很見功力

《房子》實際上是一首散文詩。詩的語言特點是用詞精煉生動,作者煉字很有功力,聲韻鏗鏘 力透紙背,給人以深刻的印象,過目不忘。

例如——

耶穌屈曲成最謙卑的孤線,替門徒清洗腳上的泥濘,指尖遊走趾隙,十指緊扣,泥垢沉落盆底,水慢慢從清晰變得混濁,就那麼一瞬間,泥竟化成魑魅,四處張望,伺機而動。玄關的洗,洗的是腳,更是心靈。

其中,謙卑用「弧線」刻畫;耶穌為門徒洗腳的愛與精心體現為「指尖遊走趾隙」;形象、精確、生動入微。

詩句的另一個特點是對仗工整,意象層層推進,漸至高潮。作者的語言功力在作品中也有上佳的體現。

例如——

國與國的際崖,從來就是在吞嚥與被吞嚥之間的此消彼長。一民一國的歷史遊走舌尖,國界的縮張是人心的延展,以色列國破之日國旗撕裂送散,以色列民乘著預言的風遊牧,尋找各地的國旗碎片,待明日,重歸故土,再一次豎立起得勝的旌旗。

以上文字,聲韻鏗鏘,意象層層進深,如聲聲令讀者深思,更催人儆醒的鼓點。

在福音散文作品中,散文詩的形式還不多見。《房子》的敘事的形式別開生面,而且語言精練,遣詞煉句都很見功力,讀來令人耳目一新,確屬上乘。相较于上一篇《薄荷香》,文学水准方面难分伯仲,只是个人感觉《薄荷香》更贴近生活,更感人。所以我推薦《房子》為優勝獎。

推薦《看天上的飛鳥》為佳作

《看天上的飛鳥》選材獨特,作者熱愛大自然,具有豐富的鳥類知識,以流暢的文筆,帶我們游走於斑斕多彩的鳥類世界時,難得的是能將聖經真理融入對大自然和鳥類的刻畫之中。作者從觀鳥、辨鳥,到探鳥——探索鳥類的棲息地,看飛鳥在雲天中飛颺,聽枝上百鳥鳴唱,感受日光下的洗禮,洗滌塵世的心,洗蘊湧現谷中百合的芬芳    從而悟出「鳥兒鳴唱,可謂是天地間第一個詩班呢!相較我們這被變亂過的口音,其不僅如同伊甸園裏起初的樂聲,更是未設伊甸前的聖詠!」……很有詩的意境。

然而本篇的不足之處也在於作者太愛鳥、知鳥及探鳥經歷的獨特感人,馳騁文筆的激情致使作者忽略了文字的剪裁,略顯知識的堆砌,以至於匆匆結尾時,令人有頭重腳輕之感。

以上拙见,供各位参考。

亞洲時間8/21 錢立言又電郵補進關於武陵驛建議首獎從缺的回應

昨天正要將自己的評審意見發出,就看到了評委武陵驛老師的郵件,武老師的評審意見有眼光有水準有見地,我不但十分佩服,並且因我為入選作品的排名與武老師一致而竊喜。唯一不同的是,我將《薄荷香》推薦為首獎,《房子》為優勝獎,《看天上的飛鳥》為佳作,而武老師建議首獎本屆暫缺。 

隨後莫非姐妹與我談到本屆散文獎首獎是否暫缺的話題,並徵求我的意見。作為一個從事華文文學刊物工作30多年、其中主責福音媒體20年的專業編輯,愚意以為:華文福音文學事工是一條難走的窄路,因肩負傳福音的大使命,無論編輯無論作者,既要求有較高的文學素養,更要求屬靈生命的高度、聖經真理的裝備,其難度遠高於社會上的文學工作者。因此培養一個成熟的基督徒華文作家,在全世界範圍內都是一項前赴後繼的希望工程。近年來喜見創文事工興起,重在扶持作者,鼓勵海內外的華人基督徒拿起筆來傳福音,並提供了一個非專業作者都可企及的文學獎項,實在可喜可賀。是以創文這幾年的辛勤耕耘,好作品不斷湧現,尤其獲獎作者的水準不斷提高,因此我主張對我們的作者應該大力扶持鼓舞,評獎在文學水準方面要求不可太高,還是應該在現有作品中選出首獎,以資鼓勵。另外我還擔心,門檻高了,一些有志于福音文學創作的新手就不敢來參與了,甚至失望之餘就此擱筆,豈不可惜。 

另外,以前兩屆首獎的文學水準而言,《薄荷香》並不遜色。因此我還是將其列為了首獎的候選作品。 

以上是一點愚見,不揣冒昧,提出來請莫非、創文的各位同工和各位評委老師指教,以期創文事工越辦越興旺,成為一個福音文學的花團錦簇的豐美園地。謝謝!

武陵驛回應

十分感謝立言老師的意見分享,心有戚戚焉。

陳正芳推薦評語

首獎:     No 122  薄荷香
優勝獎: No 075  房子
佳作:     No 070  看天上的飛鳥

很抱歉,今天在趕一篇論文截稿,三篇小說的評語稍晚才能完成。

先簡單表達對於首獎從缺,我之前好奇的是歷屆的水平,因為這三篇作品大體表現不錯,但都有瑕疵。感謝立言評審的留言,解開了我最大的疑惑,既然並不比前兩屆首獎遜色,我是不贊成從缺。至於排名,我本來是從新意和文學寫作的角度,想給《房子》首獎。不過看武評審的分析,《房子》所犯的錯誤的確使其減分不少,《看天上的飛鳥》則一直都不是我的前兩名,看來排名就會跟兩位一致。

莫非

親愛的陳教授:為了幫助作者和其他參賽者的學習,是否可以請陳正芳教授針對每一篇作品的表現和瑕疵都提供您的評析?

唐睿推薦評語

我早前對三篇篇章的排名,跟名次選第一輪投票的次序一樣。

但在看完幾位的評語後,我覺得《薄荷香》或《看天上的飛鳥》其中一篇,都可推薦首獎或優勝獎,《房子》則為佳作。

首獎:     No 070  看天上的飛鳥/No 122  薄荷香
優勝獎: No 070  看天上的飛鳥/No 122  薄荷香
佳作:     No 075  房子

誠如幾位所言,三篇篇章各具優點,不足之處也各異,實在難以憑藉同一尺度判斷高下。我為三篇篇章排出以上的次序,主要是按個人對基督教文字創作的期望來排,這些期望有一定程度的主觀和偏頗,不當之處,希望各位能夠包涵和指正。

對於基督教文字創作,特別是散文,我比較關注作品能否表現出信仰與作者生命的互動,以及作品能否通過恰到好處的手法,包括行文語言,敘事、修辭或其他寫作技巧,來展現作者的情感,以及對信仰的體會或省思。

《薄荷香》

三篇之中,《薄荷香》相信是最能見證信仰與作者生命互動的一篇,篇章的種種過人之處,正如幾位師長之前所提及,我都非常同意。之前我沒有將《薄荷香》排得更前,主要考慮到篇章的文字和寫作技巧較其他篇章略見遜色和單薄。然而在參考完幾位對另外兩篇作品的評語,並再三將《薄荷香》跟另外兩篇文章對讀後,我覺得這篇篇章在主題和表現手法上相對更為平衡和圓滿,值得將之置於更前的位置。

《看天上的飛鳥》

是一篇選材獨特的篇章,作者巧妙地借用了《聖經》的句子,從現實面去書寫觀鳥的經驗,同時也將之提煉成一個信仰意象,頗能引起讀者對信仰的省思。觀鳥,可說是每個視力健康的人都可以獲得的經驗,而雀鳥也無時不藉著牠們的生命向人述說創造的美好與奧妙,只可惜並非每個人視力健康的人,都會在意、察看、甚或去探究每天圍繞在我們身邊的鳥兒,這就像許多人每天都跟福音擦身而過一樣。《看天上的飛鳥》的選材,十分教人期待,但正如其他師長所言,作者將較多的焦點投放在觀鳥之上,篇章的深層訊息,尚有不少值得釋放和發揮的空間。倘若篇章能夠加以平衡觀鳥經驗與深層訊息的比重,作品將更見圓滿。

《房子》

是一篇別具創意的作品,詩化的語言在芸芸作品之中可謂別樹一幟,教人眼前一亮。最初我將這篇章置於較前位置,但在反覆對讀其他篇章後,就慢慢將它置到較後的位置了。有此轉向,主要由於其他篇章在表現信仰與作者生命互動方面,較《房子》具體、有力,但這並不意味著這篇作品不及其他作品。正如錢老師在評語裡提到,從文體而言,《房子》是一篇散文詩。作品的詩化優點落在散文組裡實在變得有些尷尬,考慮到組別的文體是散文,最後我只好選擇以較為傳統的散文審美標準來為它和其他篇章排序。不過,如果純粹從信仰創作的角度而言,《房子》無疑是一篇手法成熟、充滿巧思、值得推薦的作品。

最後,關於「首獎從缺」的問題,個人覺得最好還是避免。誠如其他師長提及,比賽的目的在於鼓勵,而這次比賽,最後入選的作品,均獲得評審團相當的認可,這些作品雖然未必盡善盡美,但亦各有可取及過人之處,具備一定的水準。唯望幾位作者能藉著獲獎得到更大的創作動力,往後繼續以文字去見證信仰。

以上純屬個人陋見,不當之處,還請各位老師雅正。信仰創作的園子,還有許多需要耕耘的地方,冀望這次交流,能夠彼此造就和勉勵。

陳正芳推薦評語補充,並重新調整名次

我早前對三篇篇章的排名,跟名次選第一輪投票的次序一樣。

但在看完幾位的評語後,我覺得《薄荷香》或《看天上的飛鳥》其中一篇,都可推薦首獎或優勝獎,《房子》則為佳作。

首獎:     No 075  房子
優勝獎: No 122  薄荷香
佳作:     No 070  看天上的飛鳥

再次細看全文給出評語後, 名次排序另有想法, 請見下面評語。

另外我以為評語是給作者的 並無太多拉票的文字。

另我現在的電腦有使用標點的困境,還請見諒。

我推薦《房子》為首獎

這是一篇論說和抒情並置的散文,因為沒有故事情節來鬆動散文嚴肅的言說,作者便善用形式增加文章的可讀性,比方插入食譜,民謠,文字非常順暢卻不流於口語,思考富含創意又頗有理據,再說文章以房子為標題,其實全篇具有雙重隱喻,一從具體的房子斜槓基督信仰的種種,特別是從聖經而來的真理和文化,是相當有創造力的寫作。 此外, 內文涉及的範圍相當廣,知識的厚度(含金量)可說是本次投稿文學獎僅見 ,但因作者的書寫技巧成熟,善用詩化的語言,並不會造成閱讀負擔。

二是以房子指涉家,表面上這篇散文是以不同功能的房間設定小標,看似獨立成篇,卻透過家的概念,從你的來到進入新郎新娘的對歌,讓每個小章節得以串聯。可是所有的愛情跡象,又在文末的伊甸,回扣到與神的親密的天國,彷彿雅歌有著雙重解讀,如此巧富心思的層次安排,可稱得上具有高度的文學性。至於文末兩個篇章–管家和伊甸,看似非房子中的結構,但前者談房子的治理,後者為房子的命名,放在這篇文章當中,並無違和之感。伊甸作為收尾,不宜多言,作者的處理相當到位。

整體而言這是一篇非常完整,創意十足,且手法老練的作品。基督信仰的介入也非常自然,或者說這是一篇以基督真理和知識為主幹的作品,作者運用修辭,借喻和想像力將此一嚴肅主題裝飾高雅,實屬難得。缺點在於文類的劃分,是詩還是散文,要議論還是敘事,更有不夠貼近群眾生活的疑慮,如此恐令讀者的接收兩極化:評價高,接收度低。不過,思及魯迅的《野草》,又怎能漠視這篇文章的文學表現呢?。

我推薦《薄荷香》為優勝

《薄荷香》最大的特點在於將老牧師的形象寫活了。不管是得時不得時都要傳福音,探訪最邊緣的家庭,自掏腰包獎勵會友等等,這些身為牧師不難發現的德行,為何在這篇可以激發共鳴,深受感動,我認為作者不僅善用觀察,更有選擇事件的好眼光,讓人物不落俗套,卻又非常寫實,召喚出我們記憶裡那麼一位在生活的某個角落默默為神工作的老牧人。本文的牧師謙卑喜樂良善,但也會遇到挫折,甚至有傷心的過往,當然讀者之所以可以將之對號入座進個人史,還要歸功作者點到為止的手法,比方買「補血丸」要殺價不獲,傳福音被怒回,他倒笑嘻嘻謝謝得了免費的藥丸,又或者大力推薦友人兒子,見面始知不如所言,於是簡單告訴我:「威威很愛吃,太胖了,我提醒他想交女朋友就要減肥。」其實牧師看到更複雜的交往困境。 更重要的是 ,他或許曾是個風雲人物 ,但他不對人提及也不戀棧,以上種種只見作者用不同方式表現,彷彿櫥窗展示,而非介入評價,如此留給讀者較多補白及想像的空間,自然容易觸動連結,這是作者散文寫作功力最佳之處。

此外,文章中凸顯牧師的另一作法是以我來對應,通過以狗為譬喻地位階轉換,彰顯基督信仰的偉大奇妙,也可視為作者的信仰見證。但文中巧妙的修辭譬喻和對比,使其成為誘人展讀的精彩故事,更有意思的是,我等同作者,但本文作者很能節制感情,讓我的表現均能貼合主角故事的主軸 ,不致讓全文重心偏移,值得肯定。當然全文以薄荷香為題點出牧師背後的小故事 也以基督馨香之氣與市井環境的臭氣對比,算是善用嗅覺的佳作。

不過文中有三處稍嫌怪異:一是首句的西西西沉,是指香港作家西西去年亡故嗎?對於香港人或者有閱讀現代文學習慣的華文讀者,因為文中的我城,可能會聯想到作家西西,其他人則否,而且後文固然有我城的若干描述和批評,是刻意回應西西的我城嗎?若無,這會是很怪異的句子。二是文中摘錄這句話「某人養了一隻狗,他深愛這隻狗,渴望自己也變成狗去了解牠。基督教的神正因為深愛世人,變成人子耶穌來到世界,跟人生活在一起,用人語與人交談。」不知是否有抄錄錯誤?若否,恐引起誤解。因為耶穌來到世界不是要變成人去了解人,而是讓人因神變為人了解神。可惜作者未在後文辨正這句話,儘管後文中有出現我不再自視為狗的段落。三是文末出現的師姐有點突兀,在台灣若無特別說明是學功夫等通常師姐指稱佛門子弟。儘管如此,斜體字的部分還是有那麼點制式小說末尾來個道德訓誡的教育意味,對照全文也並無點睛之效,作者可以考慮刪除。

推薦《看天上的飛鳥》為佳作

這是一篇充滿賞鳥訊息的作品,是典型的生態寫作,不過讀到我總喜歡談及主耶穌也看鳥喔,且祂以祈使語氣說道:「你們看!天上的飛鳥!」確實令人眼睛一亮,可惜文章在此告終。作者的文筆相當好,開篇從起初,祇是寫寫文宣,記錄老家野保物種,償還些留白鄉愁罷了!進而成了嗜好的寫法,也相當有意思。就因為作者對鳥的觀察到位,又能運用佳筆成篇,此文在題材上佔了優勢,文字技巧又在一般人之上,進入最後決選是可以預料的。不過文章在結構上,從賞鳥、周日賞鳥到以色列賞鳥,主線明確但曲折不足,且有賞鳥與鳥類知識過多,基督信仰敘述稍嫌刻意等疑慮,從「你們看!天上的飛鳥!」這一長句著眼,重新安排文章的結構,並稍加剪裁,或許完整度更高。

莫非推薦評語

首獎:     No 075  房子
優勝獎: No 070  看天上的飛鳥
佳作:     No 122  薄荷香

詩人張錯在「給您一把讀詩的鑰匙」中,用「門」的比喻形容不同的文體:「小說是一道敞開的門,讓人升堂入室,人物如走馬燈出現,情節波濤起伏,令人眼花撩亂,目不暇給,⋯⋯散文是另一道半掩的門,富自剖性與告白性,文中的我若隱若現,真多於假,⋯⋯但是詩的大門緊閉,要進入便需要一把打開詩門的鑰匙。」

散文的特性就在於緊貼著作者,富自剖性和告白性。因此讀一篇散文,讀者好似在閱讀作者的生命和生活,會接觸作者的人際關係,也會涉入作者的世界觀和價值觀。當然,更會與作者的信仰觀碰撞。

所以一篇帶有信仰價值觀的散文,絕非是在信仰的論點上「做文章」,然後單向對讀者述說何為信仰。而是呈現信仰在作者自己的生命中到底融入有多深或淺。如果作者的血液中流竄著信仰的DNA,書寫只是很自然地流露作者眼中看出去的世界是甚麼樣,沒有任何一絲刻意,就可以幫助讀者認識到信仰的豐富。但是,如果信仰在作者的生命中沉浸得並不夠深,或只在自己生活的外圍若影若現,寫出來的世界就和信仰會成為兩條平行線,各行其是。信仰只是整篇文章中的一個「拼貼」。

散文作者對自己所形容的世界,就好比一個導覽,親自牽著讀者的手幫助對方進入自己所描述的世界。過程中,呈現所看到的房子,所進入的大自然,或者剖露對自己生命影響最深的人物關係。一路都好像在邀請讀者說:「你看! 你看!」

好的散文也會讓接受邀請的讀者一進入,就感覺驚豔。眼界豁然開朗,天地忽然開闊,人心幽微又多了幾分啟發。這次進入前三名的作品,都可以帶領我進入一個新天新地新世界。尤其《房子》和《看天上的飛鳥》兩文,都有在文字中把天地終於連接到一起的效果。從屬地上的物──物質、生物──上升到屬天的境界。轉折間毫不牽強,有些地方甚至有帶人在天上遨翔的感覺,是讓人很過癮的閱讀體驗。

為這屆出現如此成熟的作品感謝,也相信會帶領基督教文學走上一條更寬闊的大路。

《房子》

這是一篇寫空間的散文,用房子、門、玄關、客廳等鋪陳、佈局,寫出屬靈的涵義和與神的對話,匠心獨運。作者針對每一處空間,皆採用最合適那個空間的創意方式呈現相關的屬靈描述。感覺這篇作者是一個寫作的老手,能將文學手法和信仰、物件融合無間,很難得。

如果說其他篇作品,對信仰的書寫有時只是列為淡淡模糊的一抹背景,在掙扎世界裏若隱若現的一點亮光,這篇便好似文化評論者薛華(Francis Shaffer) 所說的「大調」。是從信仰的大門登堂入室寫信仰。

薛華講到基督教世界觀中有「大調主題」和「小調主題」。大調主題是指人生是富有意義與目的;小調主題是指世界有人失喪,人們常感空虛和無意義,基督徒生命也有挫敗和罪惡的一面。

「大調」的文章並不好寫,也不討好。但是此篇作者能帶著讀者在各個房間中穿梭,感覺也好似在雲層上飛翔,穿梭耶路撒冷聖城、生命河、紅海、方舟……且舉重若輕,手法幻妙,讓讀者目不暇給。正如錢立言評審提到的,這是屬於詩的想像了。散文用詩的語言在西方的基督教文學中也有,放在散文體中,在這次徵文裏我並無違和感,只感覺欣喜。也看到作者有點後現代,交織不同的文體,比如說在廚房的空間中置入食譜,在臥室中有雅歌式的唱和。

我完全同意武評審提到的,既然是談房子的「空間」,應該也好好寫出「花園」,這部分其實很有發揮的空間,只可惜作者未提,這是一個遺憾。後面伊甸園也相形之下寫得有點草率,不知是否受字數的限制?

至於把「管家」置入房子的空間中,在邏輯上我覺得可以說得通,因為整個房子的空間若無人,便少了人氣,失去房子存在的意義。只是對「管家」這一段,作者寫得並沒有聚焦,反而有些散漫,想像力失控,這一段可說跑題了。

但瑕不掩瑜,這篇文章勝在構思巧妙和文學語言,且溶入信仰的含金量很高。從屬靈散文來看屬上乘,這是為何我推薦這篇作品為首獎。

《看天上的飛鳥》

這是一篇自然書寫的優秀作品。自然書寫的題材在華人文學界中還算是比較新穎,是一待開發的領域,有基督徒投入書寫很讓人欣喜。

描寫自然生態需要有科學的實據,但優美的文學筆法可以讓讀者有無限想像,文學語言的魅力即在此顯明。作者可以說是用文學筆法科普鳥類,比如說從嘴型和腳趾可以認識不同的鳥類,很可以幫助讀者對大自然生態靠近。

然後談鳥的敘述到了一半,忽然一轉,進入在「安息日」對鳥的體驗,開始為大自生態賦予一層屬靈的意義,說鳥兒是天地間的詩班,也是人間最自然的共同語言,更是天地間最公認的信使--啣橄欖枝的鴿子。從聽鳥和觀鳥的體驗中,作者重溫伊甸園的體驗。至此都是很強勁的描寫。

然而在進入第三部分的時候,作者卻開始脫離了「你們看天上飛鳥」的主線,談以色列觀鳥和一以色列少年結識的互動。這部分好似觀鳥的「邊際效應」,被放在文章的下半部,反而沒有讓文章的格局循序漸進進入高潮。原本讓人想像無限的大自然境界反而被減弱、縮回到一件事、一個人。整個氣勢都減弱了,有點虎頭蛇尾。後面再插入中西文學中對鳥的描述也顯得多餘。有點可惜。

最後一句帶入主耶穌的話:「你們看!天上的飛鳥!」回應整篇的主旨,好似展開一個天地,又嘎然而止,是很有力的收尾。我推薦這篇為優勝獎。

《薄荷香》

這篇文章描寫作者在青少年時,因為沒有家庭溫暖,在一牧者身上經歷到神的愛,對她影響至深。

作者用「薄荷香」穿插全文,刻劃道成肉身的牧師精神樣貌,以及做在作者身上的愛的故事,很感人。讓我們看到一為神忠心擺上的神僕所走過的路,探訪過的貧民區,對牧養的羊有怎樣的為父心懷。作者自己對牧者有如女兒對父親的眷戀,也從細節中被微妙帶出,是一篇上乘的散文。

但對文學獎希望開拓不同形式的文學書寫來說,此篇並未脫離傳統的散文路線,文學語言也稍欠缺,故推薦為佳作。

武陵驛

感謝意見匯總。
小僕再無多餘意見。並尊重大多數人的一致看法。

錢立言

本次評獎我收穫很大,尤其是最後與莫非姐妹和各位評委老師就此次散文獎入選作品的評語,真的讓我受益匪淺。真心再次感謝各位的真知灼見,令我收穫良多,而且同一篇作品,不同的評委老師從不同的角度發表的意見實在令我學到了很多的東西,給我很多的啟迪。各位專業、精到的分析我十分佩服,我已經將大家的意見存檔保留,留待日後慢慢回味、消化、領受,成為今後工作中的參照範本。再次特別感謝各位!

陳正芳

綜覽大家的評選思考, 確實讓我可以重新檢視閱讀的眼光。看到交流中大家的盡心竭力, 使我更不敢掉以輕心。再次更嚴謹地審視作品, 由於薄荷香出現的那一化身為狗的引句,個人覺得對於基督信仰的詮釋仍易遭人誤解,雖然在故事安排上較看天上的飛鳥還有可讀性。

我最終的評選是

第一名 房子

第二名 看天上的飛鳥

第三名 薄荷香

經過討論、交流,有評審更改選票,最後123名投票結果:

首獎:No 075  《房子》
優勝獎:No 122  《薄荷香》
佳作:No 070  《看天上的飛鳥》